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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言:

只是聊天。

 

 

「您在看什麼看得這麼出神呢,陛下?茶水已經為您更換好了。」

貝迪威爾端著茶水進到書房,直至將茶砌好、置於堆疊著多不勝數文件的書桌上,那名身著如同標誌般藍衣銀盔的王者,也依然像時間靜止似的凝望著窗外。

騎士安靜的等待王的回應,藍色的身影在夕陽的色彩下互相融合成了舒服的對比,窗外的明亮與室內的幽暗,像是兩個不同的世界,但佇立在那之間的王,以後背抵著黑暗,以前身承受著光,毫不突兀的搭起了聯繫的橋樑。

一直以來王就如同太陽閃耀著大地,如月亮般幽遠的守護著不列顛子民。為了那再單純不過的願望,成為了守護者的少女,騎士曾發誓要守護著沒人守護的守護者,但是現在,彷彿像是照射進來的溫暖陽光以及自遠方傳來的吵雜聲,奪去了他的誓言。

而騎士並不在意。

她的聲音總算在幾秒之後穿過她的背後到達騎士的耳朵:「我在看著市集中的人民們。」

貝迪威爾走到王的左方身後,兩人之間僅隔著一個腳步的距離。他也順著王所凝視的方向望去,只有在這個方位的窗子才能夠穿過林立屋子、經過那條擴寬的道路,讓視線投射到人群集中的市集中心。

在那邊,群聚的各年齡層的人們,各式大小的攤販圍繞著中央廣場的外圍招攬著顧客。在廣場的中央,搭建著像是舞台的高台,兩旁插著國家的旗幟,其實本是個能夠供官員發表公告傳達給人民知曉的地方,但現在在各種華美的裝飾物之下,只有那幾豎旗幟還能彰顯它的地位和沉默的威嚴────如同王者一般。

 

卡美洛的中央市集,不只是個交易的樞紐,更是個能夠充分展現人民活力以及國力的所在,但現在的氣氛比起以往又更勝幾分,那是因為城下正在舉辦著秋收的祭典。

人聲的鼎沸,以及夾雜在之間的鏗鏘樂聲,正是讓王深受吸引而久佇窗楣下的原因。

如果那顆心能夠單獨行動的話,也許早已經飛去市中心和人民同樂了吧。

 

「最近是豐收的日子,而且這幾天城下有不少外貿商人帶來一些精美稀有的舶來品,陛下,怎麼沒有瞞著凱、趁著其他大臣眨眼的瞬間偷溜出去呢?」

「你應該知道我對那種華麗的東西沒有興趣,光是進貢來的東西已經快讓凱點收不完了。」

「那也代表著人民對王的信心和感激啊。不過,臣下的意思是這麼熱鬧的活動,您沒微服去和人民呼吸著同樣的空氣、沐浴在同樣的氣氛中,很是稀奇呢!」

「是嗎?原來我......在你心中這麼的好玩?」

「不是的,臣下只是......」

「今天,我只想在這裡看著他們。」

王早一步打斷騎士的話,從小一起長大,也支持著從她成王時就許下的誓言、一路陪伴至此的騎士,如此引導式發問的對話, 阿爾托莉雅不需要動一根神經便能立刻明白貝迪威爾想說什麼。

是的。

以前的她,時常在這樣的慶典中,披著不起眼的斗篷,穿著比騎士隨從還要普通的服裝,甚至連佩劍也不帶的混到人群中,假扮成一同歡慶的平民。

她會一面吃著熱包子,一面遊蕩著地攤為王后物色飾品,或是停留在酒館中小酌幾杯,聆聽吟遊詩人的新曲,偷聽當下謠傳對於王宮的市井流言,苦笑著其中的荒誕不實。

如此重大的慶典,有時甚至還會在大街上遇到崔斯坦被眾多婦女圍繞,有如展示品一般的發揮著他成為騎士前就得心應手的琴藝,唱著他誇飾改編的宮廷秘事,令人不禁聯想那些流言十之八九是從他的曲子中妄想而成的。

這是她在亞瑟王的身份下,唯一最能夠親民的方法。

 

王是個象徵、是個守護者,接受著訴求、實現著期許的同時,也不該與人民太過於親近。

王這麼認為。

臣子們這麼認為。

人民們也因為敬畏而這麼認為。

所以她從來不用王的身分出現,她想要感受人民最真切的一面。

 

「那麼,您有看到您想看的了嗎?」

「......看不到,但是,聽得到,現在只要知道人民們在我的統治之下還能夠笑著,那就夠了。」

 

真的夠了嗎?貝迪威爾心想著,那會不會是王在逞強呢?

她的願望,是想要拯救不列顛。

但她真正愛著的,是支撐著國家的人民,最希望看到的,是這些人民們因為和平的生活而開懷的笑容。

即使是不苟言笑的王,也會因為慶典的熱鬧氣氛渲染而微微拉開笑靨。

從什麼時候開始,王漸漸的不去和人民共襄盛舉?

是因為被凱罵了嗎?

還是......

 

『王不懂人心。』

 

「──────!」

突來的頓開,貝迪威爾沉著的氣息亂了點腳步。

某個離開的騎士,曾丟下了這麼一句中傷王的毒箭,並永久留在她的血液中,彷彿無法根除的絕症。

質疑王的性別、否定王的作戰方針、過度放大王后與第一騎士的醜聞,這些,貝迪威爾都不在意。

惟獨否定王擁有人類的心思,他不能忍受。

 

不懂人心的王,在慶典的時候冒著被凱臭罵的風險偷偷微服出巡。

不懂人心的王,化身平民和群眾肌膚緊靠的擠在水洩不通的市集中。

不懂人心的王,在知道了王后和摯友的戀情後仍然不忘帶回禮物給她。

不懂人心的王,為了那些微笑能夠永續長存而甘願自己背下罪孽。

所以最後,不懂人心的王,為了開始懼怕她的人民,而選擇與人民保持距離。

不懂人心?可笑。

 

「陛下,想看就去吧,臣下為您把風。」

「貝迪威爾。」

「是?」

「你的願望,是什麼?」

在王的願望中會呈現、能夠再給她信心的那些東西,一定都還存在著,是因為王的努力而存在的。就算不是為了去確認,去散個心也好,貝迪威爾是這麼想的。

但是突然跳脫的對話,讓他愣了一會。

「我的願望......是成為能夠守護您的騎士。」

啊、沒錯,在阿爾托莉雅成為王的時候,貝迪威爾所許下的誓言,那就是願望。自從認識了阿爾托莉雅,兩人一同約定成為保衛國家的騎士,雖然在那之後形勢上有點不盡相同,但不論對貝迪威爾或是阿爾托莉雅來說,或許無非是個更佳的結果。

「不,我要問的是,你想要什麼?你希望我出去,去見證我所想要看到的那些吧?那麼,你又想要什麼呢?」

 

「......陛下,臣下認為,不能說,也不該說。那是臣下的私心,在陛下的宏願面前,不值得一提的。」

「沒關係,說吧。這不是王對騎士的質問,是朋友之間的交流,我從來不曾知道你的願望,你願意告訴我嗎?貝迪威爾?」

「這......」

貝迪威爾看著王的背影,來來回回的幾句話間,他的王一直沒有回過頭,專注的望著那處想去又無法舉足前進的繁華。

那豈不是和自己想要的東西一樣嗎?想獲得,又不敢索求。他們的心境在此刻意外的不謀而合。

或許王已經察覺到了,所以對她來說也許不甚公平吧,騎士知道王的願望,但是王卻不知道騎士的願望。

 

「笑容。」

貝迪威爾無意的和阿爾托莉雅因笑容一詞而回頭的視線擦身而過,遠遠望著她方才還一直注視著的市集。

本以為那願望跟自己的雷同,但她馬上理解自己想得太簡單了。

撇開敬語、捨棄尊稱,回應以朋友交流的期待,貝迪威爾說出了真正的願望:「當妳以人類的身分獲得幸福而展現的笑容,那就是我想要的東西,阿爾托莉雅。」

 

呆滯、停頓、空氣停止流動、窗外的聲音也停留在遠方的空間。

阿爾托莉雅完全沒有料到貝迪威爾的願望對她來說是多麼的虛幻,並不像她的期望,只要多加努力便能達成。

貝迪威爾的願望,甚至是需要奇蹟才有辦法實現的。

 

<END>

 

後記:

小貝你就直說讓我給妳幸福吧王(X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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